第八周周报
之前博客的字体一直很小,阅读体验很不好(尤其是手机端),刚才找了一下我这个博客主题的配置文件,修改了字体大小之后观感好了许多。
除非我特别的忙或者有特殊的事情要去做,否则周报的更新频率是不会变的,顶多就是忙的时候写少些,闲的时候写多些。
这周是忙碌的开学第一周。大二下学期课程整体转向专业课,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本学期的实验(或者课程大作业项目)是不会少的,计算机组成要写CPU流水线,数据库要实现MINI SQL,面向对象要写MUD游戏(zju老传统了,每新学一门语言就要用这门语言写游戏),再加上高级数据结构也有好多要刷分的project。
幸好上个学期选课的时候心没有放太大,总总加起来也仅有八门课,多的时间留给自己学点想学的,或者看看书跑跑步画画做做项目什么的。如果这学期选到28分以上我觉得我一定会在某个时间陷入完全宕机。
上个学期在上专业课的时候感觉自己还是十分兴奋的,这周虽然也看了各位老师展示了许多前沿和新奇的行业远景,不过没有以前那么激动了。如果说是否有一门课让我感觉眼前一新,我的回答是,有,马克思主义原理。并不是说这位老师上课讲得有多么风趣幽默,也不是给分高,而是这个老师对于这个学科所抱有的态度让我感兴趣。作为一门思政课,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可以说至今没有一个思政老师真正拿出讨论问题的应有态度来上课(可能是由于考试压力或者时间成本,但是这是事实)。所以我想在许多人的潜意识里,思政老师并不是教授知识的“教师”角色,而更像是传播信仰的“传教士”角色。这是出于政治上的必要,我理解并支持,不过对于一定要追问到底“为什么行得通”“为什么这样做”的学生,各种思政书上的解答显得实在含糊不清、笼统抽象。现在,大多数学生放下了对于深层道理的执念,也接受了背诵赞歌的课程设定。但是如果一门课变成了教师和学生为了求取功利的配合表演,那就违背了最基本的对于知识的诚实。
现代学生对于思政课表演性质的态度真实反映在了第一节课的课堂发言当中。我们的发言显得幼稚,搬运了九年思政教育中的许多内容,如同创作考场作文一般拼合我们背诵积累的诸多素材,而对台上那位紧抓素材之间薄弱逻辑联系不断发问的讲师缺乏有力的回答。这不禁令我想起那些千年前与苏格拉底对话的人,被哲人无尽的问题海洋所淹没,最后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无知。对于一些基本的问题,看起来我们也需要回到最基本的立场和处境中去向自己发问,而不是拿起一些根本没有理解的概念往上乱套。
正是这一点让我对这门课重新燃起兴趣,思政课,确实应该是最讲求思辨的课程(因为其他课程,尤其工科类课程,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已有的某种程度上绝对的科学事实,而思政课则是关于人,关于三观的课),而不是背诵课。另外老师对于“文革”名词的毫不避讳,对于书本内容的间接调侃,也都能感受到他的一份诚意。说了这么多,事实上也都是我个人经过第一节课对这个老师的期待吧!(也只能是期待,具体课程能否在某种程度上解答或者引导我们对于意识形态的背后原理的探求,要等期末上完课再说)
这周另一件大事是乌克兰和俄罗斯的冲突,背景和过程都不必提了。对这场战争,不同人持有了不同的观点,有多大程度上受各种媒体影响也尚未可知。只是,作为没有背后情报而一直依赖新闻媒体报导的普通民众,很少有人会料到24号普京竟然发动了全面的军事行动。当天中午我还在和一起吃饭的同学说普京宣布两个地区独立大概率是增加谈判桌上的砝码,一个乌克兰,攻下来轻轻松松,但是如何消化是一个大问题,尤其还要面对诸多制裁。但没想到的是一个小时后俄军就开始行动了。到现在全世界还没有搞清楚普京的诉求到底是什么,是吞并,还是去军事化,还是达成乌克兰永远不加入北约的协定?不过这些大概轮不到我们来操心了。
社交网络上有很多不同的声音,同情乌克兰的,谴责战争的,站在毛子一边翻乌克兰的政府黑料的,站在乌克兰一边翻苏联和兔子珍宝岛外蒙古旧账的,还有一些乐子人,亏损的股民……现在过去两天大家都有点冷静下来,但是在普京展开闪击的时候,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很多乐子人呢(实话说我也是其中一员)?我觉得首先是现代战争的精准程度大大提高,军事目标和平民目标区分较大,甚至设施和军人区分也较大(必定会有平民死伤的,但与上个世纪的战争,已经不可比较了);第二是在北约不出兵的情况下,战争几乎是压倒性的,没有悬念,而且太快了,不是像中东地区的许多战争一般旷日持久,造成的损害也延续多年;第三是普京在中国的形象一直很正面,很多人没有了解过他本质上有反苏的立场,而他却一直被调侃说是要“集齐苏联版图”。这三点足够让人站在普大帝的威权背后指指点点并且发笑了。
社交媒体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平台,让我们这些毫无直接利益相关的人(股民至少还因为战争亏了钱)得以拼命地将自己连接进这场纷争,在一个安全的角落试图把自己的名字刻录到历史的里程碑上,找到自己在世界上的一点存在感。一切都是这样的充满游戏性和观赏性,战争的现实性不过是又一层可以刺激神经的神话特质。也难怪尼克波兹曼会说“娱乐至死”的社会消解了一切严肃的意义,此次我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所谓地缘纷争,在我们这些地球另一端通过无线网络刷着消息的屏幕看客眼里,也不过是另一场由一个著名喜剧演员和一个霸道总裁文主角主演的盛大剧目罢了。
我们讨论,我们调侃,我们通过文字宣示着在无穷的远方无尽的人都与我们相关,但实际上我们都置身事外。
开学去了图书馆,本来是想借苏珊·桑塔格的《论摄影》或者《关于他人的痛苦》,但发现都被人借走了。所以转而借了苏珊的《激进意志的样式》和《反对阐释》。目前已经读了《激进意志的样式》中的《静默之美学》和《色情之想象》,都是很长很长的文章,对于读惯了短文章的我来说,苏珊的书是不小的挑战。
摘抄如下:
静默之美学
每个时代都必须再创自己独特的“灵性”。(所谓“灵性”,就是力图解决人类生存中痛苦的结构性矛盾,力图完善人之思想,旨在超越的行为举止的策略、术语和思想。)
艺术本身是一种被神秘化的形式,一直承受着被非神秘化的危机;以前的艺术追求被质疑,并且表面上被替换掉;陈旧的思想地图被重画。然而,支持艺术渡过危机的力量——可以说是一种共同的力量——就是将多种多样、各不相同的活动统一成一个单一的门类。
一种迷人甚或愉悦的虚无主义。我们承认静默的力量,但还是继续说话。当我们发现没什么可说的时候,就想方设法来说出这一境况。
就某个方面而言,艺术是一种集中注意、教导专注方法的技术。(虽然也可以这样来描述人类所处的整个环境——一种教育手段——但这个说法对于艺术作品特别贴切。)艺术的历史就是发现和阐明各种各样耗费关注的物品的历史。我们可以一步步准确地追溯艺术的眼光如何扫视我们的环境,如何“命名”和选择出有限的事物,让人们意识到它们的重要、预约和复杂。
在追求静默的背后隐藏着对认识上与文化上之清白历史的渴求。最激动、最热切的对静默的提倡,表现为一个彻底解放的神话般的计划。它所设想的解放包括艺术家摆脱自身的限制、艺术摆脱特定艺术作品的限制,艺术摆脱历史的限制,精神摆脱物质的限制,思想摆脱认识和智力的限制。
现在已经有人认识到,还有我们不了解的思想方法。尽管尚未问世,但没有什么比这种知识更为重要珍贵的了。由此而来的紧张感和精神上的不安无法平息,而且一直在支持着本世纪的先锋艺术,艺术通过主张静默和简约,用暴力颠覆了自身,将艺术变成一种自动操作,一种咒语——尝试以此促使新思想方法的诞生。
静默是重新评估艺术的策略,而艺术本身则是未来对人类价值观全面重新评估的先驱。但这一策略的成功必然意味着它最终会被舍弃,或是作出重大修改。
静默是一个预言,据此艺术家的行为可以理解成试图实现,也可以理解成试图颠覆。
语言在静默中指向其自身的超越,而静默也指向其自身的超越——超越静默的语言。
但是,如果艺术家也知道这一点,那所有这一切不就变成一种没有诚信的行为了吗?
色情之想象
- 关于色情作品的定义——根据制作和消费这些淫秽产品的欲望根源来确定——存在几乎毫无异议的共识。当色情作品作为心理分析的主题来探讨时,它至多不过是被当作有趣的文本,用来揭示正常成年人性成长中可悲的阻滞。从这个观点来看,所有色情作品就相当于幼儿性幻想的呈现,这些幻想经由手淫的青少年那更多技巧、更少纯真的意识的剪辑,供所谓的成人购买。……色情作品被看作一种集体病态,是整个文化的疾病,而其来源大家都一致认同。黄色书籍的不断增加被归结于基督教性压抑的腐败传统和纯粹的生理无知,除了这些过去的缺陷之外,现在还要加上近来的历史事件,传统家庭模式和政治秩序的剧烈动荡的影响和性别角色的混乱变化。(色情作品问题是“社会转型期面对的困境”之一,古德曼几年前在一篇文章中写道。)
- 较为开明的道德政策规划者无疑准备承认“色情之想象”的存在,虽然这只是在认为色情作品是一种完全失败或是畸形的想象的象征意义上而言。他们还可能认为,如古德曼、韦兰·杨和其他人提到的,存在一个“色情社会”:事实上,我们的社会正是这样一个繁荣的“色情社会”。我们这个社会的结构如此伪善压抑,必然会迸发出色情作品,这既是其合理的表达,也是其具有颠覆性的、通俗的解毒剂。可是,在英美文学界,我从没发现有人提出,有些色情书籍是有趣而重要的艺术作品。倘若仅仅把色情作为社会心理现象和道德关注的所在,那怎么可能提出这样的观点呢?
- 色情作品和文学在定义上的互相排斥主要来自四个独立的论断。其一是认为色情作品只是一心一意要唤起读者的性欲望,与文学的复杂功用是对立的。这种观点还会接着指出,色情作品的 目的在于诱发性的刺激,与真正艺术所激发的宁静、超然的感觉基本上是南辕北辙。不过,鉴于“现实主义”作品对读者道德感的诉愿的尊重,更不要说事实上不少经典名著都包含着确让读者性兴奋的段落,这一点显得尤其不能让人信服。强调色情作品只具有一个“目的”,而其他真正有价值的文学作品则有很多“目的”,这样也许较为合理可信。
- 另一种观点,是由阿多诺和其他不少人提出的,认为色情作品缺乏文学特有的开始-中间-结束这一形式。一部色情小说不过是以拙劣的借口编造一个开始,一旦开始,它就不断地发展下去,根本没有结束。
- 第三种观点认为:色情作品无法同样表明对其表达手段的关注(像文学关注的那样),因为色情作品的目的只是激起一些非言语的幻想,语言在其中仅仅是降格的、辅助性的角色。
- 最后也是最有分量的观点认为,文学的主题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以及他们复杂的感觉和情绪;而色情作品则恰恰相反,它轻视完整形成的个人(就心理和社会描述层面而言),忽视对动机和其可信性的考问,记录的只是丧失个性的器官之间毫无目的、不知疲倦的交易活动。
- 以《O的故事》为例,虽然按照通常的标准来看,这部小说无疑是淫秽的,比起很多书来也更能让读者获得性刺激,但性刺激似乎并不是它所刻画的情节的唯一功用。小说的叙述也有明确的开始、中间和结束。优雅的文笔显露其作者绝不会认为语言虽然必要,但令人厌烦。此外,小说中的人物的确具有强烈的情感,虽然是偏执和完全反社会的情感;人物也都有动机,尽管这些动机不是“正常”的心理或社会动机。《O的故事》中的人物具有一种“心理学”的特质,一种来自欲望的心理。虽然由于人物所处的环境,读者所能获知的东西极为有限——仅限于性欲集中的模式和露骨的性行为描写——但比起很多当代的非色情小说中的人物,O和她的同伴并不显得单薄或简约。
- 坚持要求文学必须紧随“人性”是肤浅的看法,事实上毫无意义。因为问题不在于“人性”与“非人”的对立(选择“人性”对作者和读者来说都可以立即确保道德上的自我恭维),而是将人的声音转换成散文叙述的各种形式和声调这一无穷多样的领域。对评论家来说,真正应该思考的问题不是作品与“世界”或“现实”的关系(其中每部小说都被作为独一无二的来鉴别,而世界则被看作远比事实上简单的所在),而是意识的复杂性本身,它是世界存在和世界构成的介质。
- 许多色情文字、色情电影和色情绘画的可笑和技巧匮乏,观者都显而易见。在色情想象的典型产物中,不常提及的是色情作品中的感伤。多数色情作品——这里讨论的作品也不例外——指出的是甚至比性伤害更普遍的东西。我指的是,现代资本主义社会未能为人类永久的天赋——强烈的幻想迷恋——提供真正的排解,没能满足对于在注意力和严肃性上进行高度自我超越的模式的欲望,由此产生了巨大的精神创伤。人类超越“个人” 的需要和人类成为一个个人,一个个体的需要同样意义深刻。但这个社会没能好好满足这一需要。它提供的主要就是超凡的语汇,将这需要放置其中。并由此开始行动,建构行为惯例。人们可以选择的思想和行动的语汇,不仅是自我超越的,也是自我毁灭的。
- 在前几年关于这一主题的文章中,保罗·古德曼写道:“问题不在于要不要色情作品,而在于色情作品的质量。”这完全正确。我们还可以将它引申一点。问题不在于要不要意识或要不要知识,而在于意识和知识的质量,这便带来对人类主体质量和健康程度的考量——这是最棘手的标准。这个社会中的大多数人如果现在不是疯子,那就是改善过或潜在的疯子,这么说似乎又无道理。但有人会按这个认识生活,甚或老实地承认它吗?如果有那么多人处在谋杀、灭绝人性、性畸形和绝望的边缘,而我们还按照这个认识生活,那所需要的审查制度比色情作品的愤慨反对者所想象的会激进得多。因为如果那样的话,不仅色情作品,所有形式的严肃艺术和知识——换句话说,一切真理——都是可疑和危险的。
封面画师:alcd
pixiv:https://www.pixiv.net/artworks/42787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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